父亲的奖状

父亲离开我已七年有余,在他留下的遗物中,有一张小小的奖状被我小心翼翼地珍藏着。前几日取出端详,那些褪色的字迹像时光的指纹,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记忆,让我的眼眶又一次湿润。

这张泛黄的奖状还没有巴掌大,长只有14厘米,宽也只有十厘米。白底黄边的纸面上,一枚五角星依然闪着微光,仿佛还带着那个年代的荣光。两侧国旗图案略显斑驳,却依旧庄严。三边环绕的麦穗已有磨损,但掩不住那份沉甸甸的荣誉。上面工整地写着:“李作吉同志在为四化立功竞赛活动中成绩显著,在三月会战方面贡献突出,特记一等功”。落款日期是一九八一年四月六日,鲜红的“鸡西矿务局滴道洗煤厂”公章依然醒目,像一枚凝固的岁月印记。算来,这张纸片已历经四十四载春秋,薄如蝉翼,却承载着父亲半生的重量。

摩挲着这张小小的奖状,对父亲的思念如潮水般涌来,漫过记忆的堤岸。1958年父亲随祖父闯关东来到东北,最终在滴道矿安了家,洗煤厂招工,他便进了厂,从此把自已的青春和人生都交给了这里。

进厂后,父亲跟着师傅学瓦工手艺,这门手艺虽苦却很实用。一砖一瓦都能垒出生活的模样。建造房屋、维修炉墙,每一道工序都刻着他的认真。父亲学起手艺很卖力,繁重的体力劳动从未消磨他的干劲儿,像一块被岁月打磨的石头。不出几年,他就成了洗煤厂建设科瓦工班组长,专门负责建筑维修。

父亲个子不高,是个实诚人,这一辈子都在出力,指着这门手艺养活着全家7口人。父亲是一名瓦工,平时与砖、泥土打交道。可想而知,他那瘦小的身体每天是如何扛下这上百斤重的东西,我确从没有听父亲说过累字。我记得有一次,过了饭点父亲还没有下班,我的肚子饿的咕咕叫,母亲说再等等,直到我们在炕上睡着后不知过了多久父亲才回来。父亲工作总是忘记了吃饭点,起早贪黑,披星戴月的劳累工作,不知多少次,这样的日子就像无声的黑白电影,一帧帧,都是他早出晚归的背影。

我八岁时,父亲决定要在自家的后院地盖新房子,白天上班,下班后还要去东边石厂凿方石,之后用那种人力小推车给推回家,用做盖新房子的地基。那段时间里,父亲粗糙的手就像老树皮一样,那本来瘦小的身体一下老了许多,单薄的身子更显佝偻。但他还是咬着牙,一砖一瓦,硬是把房子盖了起来。

父亲的品行在领里间也是有口皆碑,他曾在在一次下班中捡到一块手表,八十年代那可是值钱的物件,但他并没有占为己有,第二天他又把那块手表交到了单位。

父亲退休后也没有闲下来,他凭着他的手艺继续为邻居和亲属们维修炉炕、房屋。在外面邻里父亲的人缘很好,都说他是个大好人,这么多年,我也没有看到和邻居和亲属红过脸,他的善意和行动感染了我,也照亮了我的成长。

当下有一首歌很火,我不知道这首歌曲是什么名字,但有两句歌词我记住了,“现在抽着比父亲贵的烟,却扛不起交亲的那片天。”是啊,父亲曾吃过的苦,受过的罪,他将一生的操劳都给了他的儿女们,也给了这片他曾经工作过的地方。

在父亲的这张奖里,我看到了父亲的伟大,读出了他的坚韧,看到父亲的为这个家撑起的温暖和那片天空,更看到了一个普通动者最质朴的荣光和他奋斗的一生。